赵月觉得自己现在都很疯狂，但是就是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各种不好的想法。她自己依靠在墙边，把头深深埋在了两腿之中。
“我这到底是怎么了？我怎么能对妈妈说出那样让她伤心的话呢？她很自责。对于爸爸的死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应该去姥姥家，她想了太多太多如果不去的画面，每一种画面中爸爸都不会离去。为此她伤心欲绝。”
五姨做好了饭，招呼大家吃，只有小菲去草草的吃了几口。
中午的时候小菲端了一碗白米粥，上面放了点咸菜，这是赵月病了的时候唯一能吃下去的东西。
“姐，吃点吧。”小菲端着碗，拿过来勺子递到姐姐手边。
“姐，吃点吧，妈妈做的。妈妈眼睛都肿的快看不见了，看你没吃饭给你做的粥。”小菲小心翼翼的端着饭碗，粥还有些热，她就这么一直端着。
深深叹了口气，赵月看了眼小菲。接过碗拿过勺子，默默的吃着。
“我姐吃饭了，妈妈，姐正吃饭呢。”小菲特别开心，这几天屋里的压强太大了，小小的她都不知道该站在哪里？坐在哪里？手足无措的看着妈妈和姐姐的脸色。
看到她的模样赵月突然想起爸爸，妈妈吵架最严重的那次。
妈妈是个外强中干的人，做事风风火火的像个男子，但是骨子里胆小怕事软的不行，就像一个外壳很坚硬，里面就是软软的根本没有骨头的人。
姥爷这辈子重男轻女，妈妈是家里老大，从小就被男孩子养。从小对屋里的事情做的很少很少，所以妈妈家务活非常糟糕，也不会做，结婚以后爸爸耐着性子教她，可是家里还总是乱糟糟的，毫无条理。碗筷经常洗完了还都是油乎乎的。爸爸因为这些事儿经常和妈妈吵架。妈妈有些男子的性格就跟爸爸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，甚至有一回动起手来，妈妈下死手都把爸爸打了。大了以后赵月才知道那是爸爸让着她，不然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女人？可是赵月小的时候不懂这些，每次都看见妈妈气头上的时候，身边有什么就抄起什么向爸爸砸过去，有时候她实在打不过爸爸了，就会一哭二脑三上吊的方式逼爸爸认错。 时间长了，爸爸不哄了就去外面抽烟，再到后面就出去找别人喝酒解愁去了。
打的最狠那次，妈妈动起了菜刀。爸爸躲到了院子里不理她，她气没撒出去实在是难受了，就把小菲逼到了墙角两手拄着墙，眼泪汪汪的跟小菲说要带小菲去死，然后就拿菜刀要抹小菲的脖子。小菲被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哇哇大哭，她那么小，懂什么？就知道爸妈打架了她很害怕，看见妈妈拿着把菜刀跟她比划，她就哭着喊爸爸，喊姐姐。
赵月看见了冲上去抢妈妈手里的菜刀，其实妈妈怎么可能真砍小菲，因为赵月在身边一定会抢，抢了事情就闹大了，爸爸不管她，但是不会不管她们姐俩就会进来，然后她接着出气接着跟爸爸打架，这是她常用的手法了。虽然都知道，但是谁都没有办法，总不能看她真伤了小菲吧。
赵月经历的多了，已经不像小菲那么的害怕了，她有时候内心挺气妈妈的。吵架，吵不过爸爸就动手，谁家家里打架，女的主动挑衅男的的？一点智谋都不会，吵不赢，难道打就能打赢了么？但是劝架还是要劝的，这回打的都动刀了，也不太好收场了。赵月就过去把小菲拽出来，妈妈就转手把赵月逼到墙角了。赵月没像小菲那么无助害怕，她告诉小菲去找隔壁王婶去，然后就出去玩，晚上回来爸爸妈妈就和好了。
没一会王婶带着王叔一起过来了，一个在院子里陪着爸爸抽烟，一个过来扶起妈妈做到抗上去就劝。王婶人很热情，心肠也特别好，一边劝妈妈一边就朝着院子里的爸爸呵斥几句，妈妈有了台阶下也就慢慢的开始跟王婶聊其它的家常了。
到了晚上，小菲怯怯的回来了，估计就是出去玩这一下午也是提心吊胆的，她回屋里的表情就是今天给赵月拿粥的表情：“小心翼翼的，想努力的对别人讨好，对着周围的人满脸堆笑，希望这件事能快快过去。”
赵月看到小菲这样心里就跟针扎的似的难受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小菲受到这样的伤害，没想到这次是自己让小菲又面临那种伤害了。
“是啊，爸爸已经没了，我就剩下我妈跟小菲了，如果我这样混蛋，妈妈和小菲不是更可怜了么？我自己讨厌别人怜悯的目光，但是如果我继续这样作下去，可能我们就更可怜了吧。”她心里开始软化了，想着这件事应该怎么去跟妈妈道歉怎么收场。
马大爷、王大爷带着几个战友都来了，手里拎了好多生活用品，一进屋看见已经在吃饭的赵月，心里就踏实了。转头大家都去东屋跟妈妈去了。
五姨进屋来坐在炕边就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专门对着赵月说：“家里还有小舅需要照顾，那么多农活，四姨腰不好，我再呆两天就回去了，你别跟你妈吵架了，我知道你现在是叛逆期，心里直觉的就会认为大人说的话都是错的，总想唱反调，我20几岁的时候成天跟你姥姥、姥爷家里干架也是这样，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有股火也不知道为啥，看什么都烦，人还爱冲动，总是爱跟别人吵架，不光是你，那几年光你四姨，你小姨甚至你姥姥都被我气哭了好多回。人这辈子都有经历这个阶段的时候，有人明显有人不明显，但是不管怎么样，你要知道的是，虽然你觉得你已经什么都懂了，也有了知识了，就什么事情都看通透了，其实不是，这日子不能光看看表面看到的，就能过活的，大人做的每个决定背后都有太多的无奈和想法了。等你再大些自然就懂了，以前五姨欺负你了，现在跟你郑重道歉，以前五姨说的那些混账话，你也不要往心里去，你内心是知道的，大家都是爱你的，但是你淘气，大家爱你的表现就不像爱小菲的那样，你懂么？”
赵月望着好像突然变了个人的五姨，眼泪刷一下子就流了下来。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